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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泅镜者

2017-10-11 15:01:22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何一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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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观看这一行为把我们引向一个镜面并谨慎地为我们打开它时,它便因直视真相的颤抖而不得不掩面对应我们,这种对应重构了我们情感与精神的内在活力,并且这种对应将一直纠缠我们,让我们无处逃避。也就是说,秋玉用她“掩面”式的镜像对视来审视她的观众,一方面,它避免了某种直观的尴尬,另一方面,它强化了真相的渗透,以至于我们随之成为被“灵魂”观看的对象。我们的恐惧、我们的欲望以及我们的记忆,在此处突然被镜子中的“掩面”者紧紧地盯着,而且我们越是透过所见的“掩面”形象看到其它更深的事物,它也就越能更深入地观察我们,形象所构建的对视的系统越强悍,之间深度距离的弹性也就越饱满,就像一张弓,弓绳与弓背在对拉,力量越大,某种危险就越深入。秋玉似乎在用这样的表述方式向观者发言,而这种言说的目的正是让观者自己产生发言的欲望,而其欲望越深入,某种匪夷所思的灵魂深处的声音就越浓厚,观者就有更多的话要说,奇异的是,当这种要说的不得不说的欲求越强烈时,却又如鲠在喉,无以言表,那是一种巨大的黑色的寂静与沉默,它暗示出某种生命的内在要求,在这个界面下,我们所有的镜面对视者都是一个神秘的命运共同体。

镜子系列·1 纸本水墨 90×60cm 2017

  因此,我们观看贾秋玉近期作品的时候,并不觉得某种镜像关系有什么特异,而是会不自觉地思考一个有关对视的问题:观看与被观看、深入与被深入、真实与被真实的问题,而更惊心的是:生命与被生命、命运与被命运的问题。所以我们总能莫名其妙地被秋玉带到一个边缘,一个类似悬崖的地方,并且这个悬崖是有绝对高度的,一方面我们被带入到微观的精神细节中,恐惧危险的压迫力让我们有些胆怯,另一方面,它又从极端处重建了这个具有宏阔视野的无限广大的世界,一切都在眼下,泣极而喜,喜极而泣,一种生命的痉挛让我们感受到对自我的新的理解。无疑,这是一种天赋的能力,在秋玉大量的作品中都呈现出这样的感受。也许,在这个环节里,我们应该将秋玉看做是一个“泅镜者”,一个在对视空间中不断泅渡的灵魂,她试图不再幽闭自我,试图用幽闭的方式找到一片具有对话空间的大海,她试图说服自己,尽管现在仍是“掩面”的,她却仍需面对。她以“面对”保持应有的尊严,保持对命运的反驳与回应。

镜子系列·5 综合材料 48×60cm 2017

  一个“泅镜者”,在两个区间来回游走,因而,现实就不再是被语言反映的了,而是被语言之水生产出来的,语言切割世界,语言即镜子,既承担物象的建构,也承担对现实的审视,在语言中,秋玉试图用隐喻的方式剥离隐喻的荆棘,让语言的纯度发声,此时,有关水墨作为一种内在文化的力量才开始显现,但她并不满足于此,而是在这个基础上更决绝地与水墨语言背后的文化进行搏斗,实际上,文化内蕴的渗化正是靠语言不断的搏斗中完善的。秋玉越接近水墨语言的内质核心,就越需要更强大的反斥力与它对抗,从中获得新的具有延展性的语言活力。比如,秋玉擅长积墨,而这种积墨虽然基于传统,却被她转化为结合当代语法的流质语言的繁复重叠。近期这批作品,她又试图颠覆这种转化,在原有的流质繁复中植入新的“事实”(棉线)——一种现成品的事实。镜像空间立刻被这种现成品的介入撕碎了,原有可供对视的空间在“事实”(棉线作为现成品的介入)面前,形成语言的漩涡。其水墨语言的内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“事实”打破,进而不断流散,无法聚集,几乎无法让我们重拾对传统的指认。所以,秋玉作为一个泅镜者从语言的角度讲,是一种越界行为,同时这种越界又仅是语言化的,而非艺术方式化的跨界,这种越界指向精神语言的深度,有别于跨界的碰撞与撕裂所带来的横向的激发。也就是说,秋玉一直在努力探求某种神秘的精神深度,并伴随着对语言深度的挖掘和意象表述的品质化。

镜子系列·5 综合材料 48×60cm 2017

  这又不得不让我们对秋玉所选择的意象进行新的分析与理解,原有意象之间的关系,现在消失了,那些充满形式主义的“意象关系学”在这批作品里被舍弃了,进而她提炼出两种事物:掩面者和花。掩面者是清晰的,而花却并不是明确的形象,一团一团的,纠结、繁复,甚至充满杂音,刺耳并伴有强悍的轰鸣,让人不由得呼吸急促。这时,人的形象也突然被“花”的概念所侵扰,变得只在形象中活着,而尽量不溢出形象的边界。秋玉仿佛在清除一切幻像,仅仅让意象最本质的部分呈现出来,基本意象是本质化的,紧密、强壮、孤独。因此,我们能看到掩面与花的分离,尽管它们似乎构成一个整体,但它们是互斥的整体,消灭了彼此间关系的整体。

镜子系列·2 综合材料 90×60cm 2017

  一个整体,宏观上无法被测量,在镜子面前,一个整体有两个世界,两个世界中更多独自的部分,它们彼此反斥,彼此拯救。一个整体,一面镜子,一个泅镜者,这不是一出戏剧,不再需要剧场的存在,剔除了情节,让物回到物,形象回到形象,对贾秋玉而言,似乎没有比回到深处更值得信任的了,一切源于最初的感受,再回到那里,显然,一切都已经更换。这是一个简约的螺旋形深入,其目标并不是让所画的物象更结实,而是那团阴影,在阴影中秋玉看到了事物的真实,早就看穿了事实,一切阴影建立起的事物才显得真实可靠。所以镜像关系中有一个空间实际上是阴影空间,所以必须“掩面”,以防被残酷的真实撕碎。所以舍弃、剔除、清理,只剩下那些花团,那些单一的形象,一个人,一个泅镜者,一面真实的镜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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